(上册)
楔子
长留仙山,诛仙柱上。
“……十五、十六、十七!”
随着戒律阁弟子响亮的报数声,一根又一根锋利无比的销魂钉穿透花千骨瘦弱的身体。
鲜血顺着柱上的图案和铭文的镂空及缝隙蔓延而下,有一种诡异的美感。柱上干枯的乌红色血迹上又覆上新的一层,空气里到处飘浮着一股浓郁而奇特的香腥。
轻水满面泪痕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声嘶力竭地喊着:“尊上,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千骨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唯一的弟子!”
“放肆!”一旁摩严大怒,“来人,把她拖下去!”
此时,落十一、火夕、舞青萝等人也全都跪了下去,一时间周遭哭求之声不绝于耳。但三尊会审的最后结果,除了掌门又有谁能更改?坐在最高处的白子画自始至终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切,面若冰霜。
花千骨被牢牢地缚在诛仙柱上,因为强忍疼痛下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她仙身已失大半,魂魄将散,疼得几度昏死过去,又再次被法力强制唤醒。八十一根销魂钉才入十七根,她已是奄奄一息。
在众人几乎要绝望之际,白子画突然站了起来。右手一扬,第十八根就要直贯而入的销魂钉硬生生停在半空。仙索松落,那些已经穿透受刑人仙骨的销魂钉一根根从身体里脱出,花千骨从诛仙柱上狠狠摔到了地上,身上的十七个窟窿血流如注。
众人又惊又喜,无不以为白子画终究心软,不忍亲眼见自己心爱的徒儿魂飞魄散,所以出手阻止,心道,花千骨这回总算有救了,没想到他竟高声冷冷说道:“花千骨是长留乃至天下的罪人,却终究是我白子画的徒弟。是我管教不严,遗祸苍生,接下来的刑罚,由我亲自执行。”冷漠的声音传遍全场,清晰而坚定。
周围一片哄然,花千骨惊骇激动之下,惨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潮,颤抖着双唇拼命摇头。
“师父,不要……”
无论什么苦痛、什么委屈她都可以全部承受,可是如果师父亲自动手又让她如何承担?
白子画凌虚步空,衣袂飘然,落至诛仙柱下。四周一片死寂,万众鸦雀无声。
花千骨强忍剧痛,拖着重伤的身体拼命向后挪,在地上拖出一条长而惊心的血迹。可一切都是徒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神祇般高高在上的白色身影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我错了,徒儿知错了,师父,求求你,不要……”
这么久以来,不管吃多少苦,她甚至都没有抱怨过一声,甚至销魂钉那样锥心刻骨的疼痛,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此刻,她却害怕得如同孩子一样慌乱无措地哭求了起来。
白子画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袍袖迎风一扬,一柄紫光四射的宝剑已赫然在手。
断念剑!
花千骨完全呆住了,师父竟然、竟然要用断念来杀她么?那是他亲手赠给她的啊,里面寄予了她多少美好的回忆和梦想,她从来没有一刻离身过。可是,他竟然残忍到要用断念剑来处罚她?
“师父,求你,不要……至少不要用断念……”
她一只手抱住白子画的腿,一只手使劲地抓住断念剑的剑柄,惊慌失措地苦苦哀求着,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袍子。
白子画眉头深锁:“我当初赠你剑是为了什么?你竟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太叫为师失望了……”
花千骨此刻已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拼命地摇头,眼中流露无尽的哀恸与乞求。
白子画举剑欲刺,惊异地发现手中的断念竟突然生出一股反力来,剑身震动,龙吟之声不绝。他几次运劲却始终刺不下去,反而让剑几乎脱手飞出。
断念极具灵性,跟随花千骨已久,虽未完全臣服,同她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但终究有了感情,怎肯伤她。
白子画无奈摇头,好一个断念,明明是他原先的佩剑,这才过了几年,竟然连他也使唤不了了!
“今天我用你用定了!”
白子画大怒,手指狠狠在剑身上一弹,真气顿时注满剑身。
“不要!师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花千骨哭喊着,用尽全力伸出手去,却只从剑上抓下来当初拜师时他赐给她,后来被她当作剑穗挂着的那两个五彩透明的宫铃……
寒光划过,一片血红。剑断念,人断情……
(下册)
六十三 情何以堪
亭台小榭,花千骨对月独酌。这是她多年后第一次喝酒,光是酒香已熏得她昏昏欲醉。
突然回忆起当初她喝忘忧酒做的那几个梦,回忆起白子画对她说,不管以后是有了雄鹰的翅膀,还是太阳的能力,都一定要记住自己身为一颗小石头时候的心情,多多造福苍生大地。
他其实早就预感到这一天了吧,可还是相信她就算有了再大的能力,心却是不会变的。可是她终究还是变了,让他失望了。
发觉有人来,抬头看却是墨冰仙,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案上,笑着咕哝:“你怎么还没走,还嫌不够么?拿去。”她握住墨冰仙的手,妖力汹涌澎湃地往他身体里送去。
墨冰仙一把把她拖拽起来,带着一丝心疼又有一丝恨意,难以置信道:“你当真在依照我说的方法想要救活朔风?”短短几天她的妖力竟散漫絮乱成这样?她到底干什么了?
花千骨笑着点头,一脸醉意,一向苍白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粉红。
“我好开心啊,这次的他,一定是有脸的,生得和你一般俊朗。”只可惜还要等好些年他才能再次化为人形,她看不到了……
墨冰仙摇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轻信于人?明知道我的目的是为了消耗你的力量,让你变弱了好杀你,如果这方法,只是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骗你的呢?”
花千骨凄凉一笑:“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么?你虽怀着目的而来,我又怎么看不出你是真的关心我。你走吧,我刚刚用妖力在你体内设了屏护,以后你不会再没有选择了。走吧,去找当初那个你爱的人,就像你说的,哪怕她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好好守着。我能报答你的,就这些了。”
墨冰仙心如刀绞,他错了,他就不应该来,不应该不听劝告,更不应该看了她的回忆、读懂了她,现在却除了为她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他紧紧握住她双臂,简直是在咆哮:“报答?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报答?都受过那么多欺骗和伤害了,你怎么还敢……还敢拿真心对我?”
花千骨转身,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别傻了,没有人心疼的伤心不值钱。忘了他,我带你走,不要再管这狗屁不通的世界,不要再做什么妖神了,我带你走……”
花千骨鼻子一酸,却只能拼命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他们对不起你!”说着,他捧着她的脸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花千骨怔怔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也完全麻痹,只看见眼前那张脸上写满痛苦挣扎,想要推开,却全身酥麻无力,那吻如此凶狠如此用力,一向冰冷的身体温度开始升高。酒精麻醉着她的大脑,眼前那人的脸突然幻化成了白子画。心如刀绞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被动地回应着,嘴里喃喃道:“师父……”
墨冰仙如被雷击,浑身颤抖着将她压入小榭中绵软的榻上:“该死的!我不是你师父!听见没有!我不是!你给我看清楚!”他硬生生掰过她满是迷蒙茫然的脸,再次吻了下去。花香混合着酒香,滋味如此诱人。
花千骨紧绷已久的弦完全崩断,为何?为何她要如此执着?为何她要紧抓住他不放?若自己可以不用爱他,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不会有这么多人因她而死。为何事到如今了,他宁可牺牲天下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他就当真对自己如此厌恶?为何自己还是不肯死心?为何自己不能洒脱一点?自己明明是妖神了,有什么事不能做,为什么要为他守身?凭什么受他逼迫?
眼前模糊不清了,她已不知道那人究竟是白子画还是墨冰仙。她只知道她好苦,好累,好孤独。所有人都抛下她了,死去的心像被剐了个大洞,淅淅沥沥地淌着血,她需要填补。她伸手紧紧抱住跟前的那一点点温暖,像拼命抓住救命的稻草。
衣裳从肩头剥落,那人恨恨地在她脖子上吻着咬着,犹如当初白子画吸着她的血。她呼吸急促起来,任凭陌生的手在身上抚摸着,一处处点燃欲望,她无力地弓起腰,轻呻细叹。
却突然之间,周围温度冷到极点,杀气排山倒海而来。花千骨醉梦中睁眼,看着远处那人,心头犹如帛裂。
时间刹那停止了,仿佛回到了当初,他是她师父,而她仍是他弟子。
花千骨猛地翻身推开墨冰仙,不顾一切地朝他追了过去。
墨冰仙从后面紧紧环住她,几乎哽咽:“不要去……”花千骨满面惊慌失措,用力挣开他,仍只是摇头说对不起。
墨冰仙望着她的背影,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已不知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的妖神之力,苦笑一声:“是我对不起你……”
就像当初她想杀霓漫天被发现时那样,她在院中一直磕头一直磕头,只想求得他的原谅。她从未这样恐慌过,因为她知道是她做错了。
她奋力追上白子画的脚步,他几乎都站不稳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心里念叨了一万遍,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也没必要同他说,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花千骨伸手去拉白子画的袍子,她像孩子一样害怕又茫然无措。
白子画面色苍白,几乎不能言语,颤抖着身体,回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花千骨没有闪躲硬生生受了,满面颓然地跪倒在地。
白子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她衣衫凌乱,香肩半露,一手僵硬地停在空中,一手指着她,想要说什么,却是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花千骨从未见他如此动怒过,双目赤红,怒气排山倒海,像一场让人窒息的风暴。这么久以来的冷战、对峙,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只因为,她不知自爱地正要和另外一名男子行苟且之事。
白子画只觉得心都快被绞碎了,满脑子都是那二人亲热的龌龊画面。他将她带大,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就算成了妖神,就算旁人再多闲话,他也不信深爱自己的她,会自甘堕落到那般荒唐淫乱的地步。明日就是大战,他若不是担心着她前来撞见,她真给了墨冰仙,不用等到明天,便能见着她的尸首了。她明知道后果,竟然也如此糊涂,一晌贪欢,是真爱上那个男人了么?
看见那一切之时,那瞬间涌来的莫大哀痛与愤怒,顷刻间将他的心完全吞噬,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他的魂魄也啃食殆尽。
他突然间好恨,恨她不争气,恨她从来都不明白自己对她的苦心,恨她总是让他为她心痛为她操心,恨她身边男子一个又一个,她却不知道世上没有人能比他对她更好。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挽回,没办法让她回头,恨自己阴差阳错一步又一步把她逼成这个模样,恨自己怎能一次又一次让她绝望让她伤心。而此刻最恨最恨的,是自己法力尽失,不能把墨冰仙给掐死。
花千骨跪在他身前,满脸乞求的神色,几乎快要掉下泪来。她知道她错了,她错了,她又做错了。
“师父……”两个字已情不自禁低哑着声音唤出了口。
白子画震住了,只那么一刹那,他的所有防卫与伪装、原则与坚持,尽数崩塌。
那一直在心里潜滋暗长的爱,那他其实早已洞悉却从来不肯面对和揭开的爱,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
花千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那人已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自己。
天昏地暗。
那唇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留恋的,却与过去不同,滚烫而热烈,带着无边的恼怒和愤恨。花千骨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跪在地上无力地攀附着他,仰着头急促地喘息,任凭他毫不温柔地侵入占领。
这一刻,她已等了千年万年。
白子画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攫取着她口中的花香酒香,一想到她刚刚竟然与别的男子吻过,亲吻就变成了狠狠的啃咬,嘴里一阵咸腥,才知道咬破了她的唇,心头一疼,不由得又温柔下来。
柔软的舌尖抵死缠绵,白子画所有的思维早已一片模糊,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宁愿永生不醒。如果这依旧是一个错,他只愿此刻一直错下去。
这一吻,像是惩罚又像是赐予。当他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慢慢放开她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
他踉跄着退后几步,满脸震惊,闭上双眼,绝望地仰起头,不再看她。花千骨也难以置信地瘫倒于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从未在白子画脸上看见过如此痛苦、忏悔和害怕的神色,仿佛做了这世上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她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子画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是最为他所不齿的,会从内心深处彻底地摧毁他。
“别……别怕……”
花千骨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像坏掉的木偶。
白子画慢慢退了一步,整个人面无血色,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
他刚刚做了什么?
“别怕……”花千骨又摇摇晃晃上前了一步,咬了咬牙,对着他举起手来,指尖闪烁一阵强烈紫光。
白子画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么,飞快退了一步,愤怒地咆哮道:“不要再消除我的记忆!”
她怎么敢!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忘记!
他是做了!是做错了!那又怎样!他绝不会靠遗忘这种方法来逃避!
白子画大口地喘息着,只觉得全身都开始剧烈疼痛,特别是左手的手臂。锥心刺骨的感觉,几乎让他晕眩。他用力地抓住手腕,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花千骨察觉到他因疼痛而痉挛,慌忙上前,却被他一把推开。
“走开……”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这两个字,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连心也在抽搐。花千骨被他脸上的神色再次吓到了,又顾不得一切地使劲拉住他的手。
“我叫你走!”
一声帛裂,伴随着白子画怒极的呵斥,花千骨惊呆了,倒抽一口凉气,看着他的手臂,完全不敢相信。
那是什么?
四下都安静了,只听得见二人急促喘息的声音。花千骨又怔怔上前一步。
白子画用另一支袖子捂住露出来的手臂,却带着几分茫然和绝望:“不要看……”
不要看……
花千骨倒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
仿佛晴天霹雳,花千骨脑中一直嗡嗡作响。她没有看错,那的确是绝情池水留下的痕迹。可是那么大一块殷红色的可怕伤疤,他怎么会有?怎么可能有?又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叫她怎么相信?可是看到那个疤,她终于一切都明白了。回忆起那一夜,他神志不清,他吻她,口口声声叫着她的名字。
原来……
他一直都是爱她的。
白子画在她的注视下好像赤裸着无所遁形,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耻辱。
手臂上的,的确是绝情池水留下的疤痕。他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师兄泼在他身上的时候半点感觉都没有,后来才发现留下道淡淡的红印,直到一日一日这疤痕越来越深,他才明白过来……
他也有过瞬间的震惊,但是他对自己太过于自信。直到方才情动,那疤痕终于带着迟来多年的数倍疼痛让他在她面前败了个体无完肤。
白子画长发低垂,浑身颤抖,忍受着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挫败。
是啊,他爱她,从很久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是,他的心不知道,理智不知道,感觉不知道,只有身体没有说谎,留下了那么一丁点证明。可是,他是个迟钝的人,也是个绝情的人。爱了又怎样?更何况是爱上不该爱上的人。
花千骨像是要哭出来,眼睛里有激动有欣喜,更多的却是痛苦和愤怒,为什么会这样?他居然是爱着她的,而他居然连爱上她了都可以一直这样残忍无情?
她紫色的双眼凝望着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那道疤痕,减轻他的疼痛,可是所有举动却只让白子画更加羞惭、更加恼怒。
他总是口口声声说她错了。事实上,他才是错得最多的人,他怎么可以也爱上她?
他摇晃着退后两步,突然就拔出了剑来,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左手上斩了下去,疤痕连皮带肉,竟被他活生生贴着骨头割了去,露出森森白骨。
…………
时间停止。
花千骨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到傻掉,血溅到她的裙摆上,红艳艳的,像泼墨桃花。刚刚才涌起的那一丝喜悦,刚刚才感受到重新跳动的心,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他剜了去,又一次肝肠寸断……
“怎么可以这样?”
花千骨喃喃自语,退了两步,他对自己有爱,就让他这样觉得耻辱、觉得鄙夷么?那唯一的一个证据,他哪怕自残也要抛弃。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的脸上两道血泪落下,大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什么东西在体内像是要炸开一般。
白子画紧咬牙关整个身子都疼得在颤抖。这疤痕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代表!他爱她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永远也不可能!
感受到花千骨身上杀气澎湃,四处蔓延,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事被这样揭开,他绝望而愤怒。他总是用剑伤她,唯一一次伤的是自己,却比过去任何一剑都更刺痛她的心。如此疯狂而任性的举动,只是想让她清醒,也让自己清醒。
花千骨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地退了两步。这辈子,不管在什么时候,哪怕糖宝死的时候,她都没感觉到自己这么恨他。
他若真从未爱过她,也便罢了。怎么可以在她好不容易知道他是爱自己的时候,又把自己的心扔在地上如此践踏?之前他做的所有事她都不曾怪过,现在却只留下怨恨了。再无半点理智,脸上的憎恨与愤怒只化作一片妖冶到极致的冷峭邪魅,狰狞而恐怖。
白子画,你会后悔的!
花千骨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像是要发泄所有的痛苦和愤恨,她犹如一条银白的线,眨眼便在天边消失了踪影。
白子画颓然于地,右手依旧颤抖着抱住左臂,鲜血依旧汩汩地流着,犹如花千骨第二次掉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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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时间:2024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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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时间:2024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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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时间:2024年11月08日